![]() 上集連結:《俠字百解》 第一回:刀光飛映松月亭 | 作者:侍墨 第貳回:英雄人物盡皆隱於世 老先生將二人帶入屋中,他從一旁的櫥櫃拿出一盒急救箱,隨即以熟練的手法處理古悠明身上的傷口。怵目驚心的槍傷與刀傷此時才讓王淵了解到...面前這位男人是忍受著多深的傷勢與自己逃到這。 「你怎麼會在那。」 老先生頭也不回,處理著傷口時對王淵問。 「我...我想看戲。」 「你每天往外亂跑,我早說過總有一天出歹誌...」 老先生以相當冷靜的口吻訓斥王淵,在這之間只有老先生的斥責聲與古悠明時不時因傷口痛楚而發出的沉重呼吸聲。王淵一語不發...他知道這次的事情已不是偷人家水果吃這麼小的事情。 「嘶...呼...」 老先生將桌上的酒倒在古悠明的傷口上,古悠明發出一聲悶哼後大口喘氣看著一語不發的王淵。 屋內充滿尷尬的沉默。 「他救了我一命,他不在的話...我也要犧牲了。」 「用他的人生換你的命,值嗎?」 「不值,但我萬分感謝。」 古悠明與老先生激烈地爭執。 「淵仔...這衣服你換上,趕緊回家,什麼都不要說,知道嗎?」 「好...」 老先生催促王淵離開,王淵並沒有反駁,他知道自己沒有立場。他只是回頭望了古悠明與老先生一眼,隨即推開房門離去。 「爸,我回來了。」 「又去料亭看戲?聽說今天有劇團表演。」 「對...」 「做那個有錢賺?整天想那些有的沒的,叫你跟爸爸去上山砍甘蔗也不去...真不懂年輕人在想什麼!」 王淵的父親剛下工不久,正搧著扇子喝著酒,看見剛回來的王淵不禁念了幾句。 「趕緊洗身軀去睡!明天我休息,帶你去街區逛逛。」 王淵的父親雖然唸了他幾句,但仍然還是示軟了。對早就沒了母親的王淵,他總帶著幾份歉疚,於是平常也沒太嚴厲的管制他。 王淵應著父親的要求,去洗了澡後走進房間。 但躺在床上的他怎麼也睡不著,閉上眼就是松月亭裡的血腥場面,在當下熱血沸騰時他並不覺得難受,但那股噁心的感覺此時卻一次湧進尚未成熟的心靈。 他突然在床邊大口地乾嘔,怕父親發現甚至刻意忍住不發出聲音。 今晚無眠,但他並不是唯一一人... ****** 紀本弥一家與其餘的工作人員正被日本警察關押在派出所,紀本弥的父親與員警一言一語解釋著他們被趕出餐廳不得觀看劇團表演的過程。 「所以你意思是,你們什麼都沒看到?」 「沒有,我們在表演前就被請出來,什麼都沒看見。」 「真的?」 「我們都是日本人,我如果知道什麼一定會告訴警察大人您。」 「但你娶了台灣太太,又生了個混種女兒,誰知道你會不會跟台灣人串通?」 「你才混種!你混帳!」 紀本弥聽到日本警察說自己是混種,心中不滿一時忍不住吐出。 「混種說什麼!?想死?」 日本警察搧紀本弥一記紅辣的手印在稚嫩的臉頰上,力道之大讓紀本弥從椅子上摔落地。 「混帳東西!」 紀本弥的父親看見女兒被甩巴掌,一氣之下衝上前推了員警一把。 "砰!" 一聲槍響,眾人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思考發生什麼事情,只見紀本弥的母親捂住胸口,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緩緩向後倒下。 「卡桑!」 紀本弥看見自己母親被子彈射中,雙眼淚水溢出,抱著張口卻只能發出咽鳴聲的母親。 「啊...射歪了...」 那名開槍的員警卻毫不在意地用腳撥了撥倒在地上的女人。 「啊!!!去死!」 紀本弥的父親再次上前與員警扭打,卻被一旁的其他員警制伏。 「把這個叛徒關起來,他的漂亮混種女兒也一起。」 「是!隊長!那其他人?」 「關不了這麼多人,放他們回去。」 「你們知道亂說話的下場嗎?就像這樣。」 開槍的日本員警又在紀本弥母親的腳上補了一槍,接著將手槍對眾人晃了晃,隨即大搖大擺走人。 彷彿紀本弥與她父親悲痛的哀嚎只是伴奏,襯托他的離場。 ***** 翌晨,王淵的父親將他叫醒,睡眼惺忪的王淵不知道自己何時睡著的,他一臉倦容,對於父親說要帶他去街區的提議毫不起勁。 "咚咚" 「開門!我們是派出所的警察!」 聽到這裡,王淵心裡一驚...他慌張的神情被父親完整捕捉。 「你犯了什麼事情?人家派出所要來找你了...」 「沒事...」 王淵看著父親,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實情。 「大人,請問怎麼了?」 「你們家只有你嗎?」 「還有一個兒子。」 「叫你兒子出來!」 警察盤問著王淵的父親,要他把王淵叫來。 「你昨晚有沒有去松月亭?」 「沒有。」 「可是有人說看到你去了!」 「大人!昨晚我兒子跟我一起,很早就睡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松月亭有歹徒刺殺日本軍官,我們正在追查相關人士。」 「那不可能啊!我兒子什麼都不會,就算去松月亭,也殺不了軍官大人啊!」 「先出來再說!」 警察將兩人拖出門外,只見村裡的人都被員警拉出家門在門口盤問。 王淵的目光不禁望向不遠處的老先生,只見老先生獨自一人在家門,卻沒見到古悠明的身影。 「報告!沒有發現可疑人等!」 這時穿著日本軍服的人緩緩地走過來,幾名員警立即上前敬禮。 這名男子身材修長,一舉一動慵懶得不像是嚴謹的日本軍官,斯文的長相戴著金屬細框眼鏡,若不是軍服所帶有的天生威壓,他也許會被認為是大學生,或是高等知識份子。 他漫步在人群中,就像逛街一般瀏覽著村民,不帶任何感情的表情讓與之眼神接觸的人都不寒而慄,他的鼻子陣陣抽動,隨即皺眉後望向老先生的家中。這樣的舉動王淵也注意到了,他在那瞬間的驚恐,讓他的雙腿不禁發軟,只好用手扶著門框。 「沒事,我們走吧。」 「窮人的氣味...受不了!」 那名男子帶著一眾員警離去。 眾人如釋重負,紛紛回到自己的家裡。 「淵仔...你跟阿爸說...你跟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有...」 「人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是...」 「是還是不是?」 「別人殺的,我為了救他也...壓死了一個。」 「幹!毋成囝!」 父親奮力地拍了桌子,桌上的酒瓶震落地後碎成一片片玻璃片。 「我不是故意的...那個軍大人要殺他...」 「殺日本人算什麼?我也沒少殺過,但我就沒留下痕跡過!」 父親深呼吸後...對王淵說了一個故事,關於父親他未曾知道的一面。 ***** 有名少年來自海島澎湖,自小就受家中祖先影響,練了祖傳的腿拳功夫。 在他年輕時因為在家鄉誤殺了日本官,被友好的日本人偷偷送到了台灣本島。 從此他開始不顯露自己會武術,只是做為一名工人的身分,四處討生活。 偶然認識了一名平埔族少女,在戀愛的過程中結了婚。 後來平埔族少女因病過世,他與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子搬到高雄郡生活。 在旗山替糖廠砍伐甘蔗為生,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好幾年,收入不豐但足以提供一家兩口溫飽,偶而還能喝些小酒。 就在兩年前,旗山發生了旗山事件(*註一)。 那時當地頗受愛戴的柯醫師招集熟識的人組織「旗山地區同志會」,在深山裡練武準備武裝抗日,其中曾練過些微武術的王淵父親就成了眾人的教頭。 爾後事情被揭發,大量警察上山逮捕旗山地區同志會。 當晚死傷慘重,主事人柯醫師與教頭因沒有人見過真面目,在沒有相關證據可供追查的情況下,警方也只能將其他主事人殺雞儆猴地處了死刑。 而主事人仍然在原本的地方工作,從此再也不想參與武裝抗日行動,甚至對相關反抗行為避而遠之。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希望遠離的事情,兒子卻無意間與其產生了連結。 ***** 「你就是...」 「我是那個教頭。」 「那柯醫師呢?」 「老先生幫你看過病對吧?舊年你受寒的時候。」 「柯醫師就是老先生!?」 王淵此時才知道,原來老先生能如此冷靜處理傷口,原來是因為本來就有醫藥背景。 吃驚之於也暗自覺得一切都合理了... 父親從小教他練身,本以為只是強身健體的運動。 原來是父親深藏不露的武術高手。 「昨晚,殺軍官的人...我帶他到老先生那裡了!」 王淵此時向父親坦白昨晚的事情後,跟他說了古悠明的下落。 兩人準備準備後,走到老先生...應該說柯醫師的家門外敲門。 「老先生!我阿文啦!」 柯醫師將門拉開,看見王淵與父親一同站在門外,端看他們凝重的神情,大概也猜到怎麼回事了,於是將兩人迎入門內。 「那個...古先生...」 「在地下室,所以那些日本人才沒發現他。」 他帶眾人到了地下室,此時的古悠明正在床上躺著,有氣無力地看向提著油燈走下來的眾人。 「柯醫師...他是?」 「阿文,你應該跟你兒子說了吧?」 「是。」 「他是王文賢,兩年前同志會的武術教頭,也是昨天救你命的少年他老爸。」 「救命之恩,我古悠明必定報答!」 「柯醫師,那他是...你該不會還在繼續吧?」 王文賢看著古悠明對柯醫師問。 「台灣是台灣人的台灣,不是日本人的台灣。」 「我若活著一天沒看到台灣回來我們手裡,我不會停。」 柯醫師對王文賢與王淵說。 "咚咚" 「不好意思!有人在嗎?」 沉重的敲門聲伴隨日文問句傳來,眾人趕緊將油燈熄滅走到門前。 門一拉起,卻見那名身穿日本軍服的斯文青年正站在門外,鼻子抽動了幾番後皺了皺眉頭,打量著眾人。 「大人,請問有什麼事嗎?」 柯醫師恭敬地鞠躬。 「我啊...來聊聊天。」 斯文青年的笑容在此時如寒冬的凜風令眾人心中不安油然而生! -待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註一> 旗山事件: 旗山事件是因為1941年5月學生上社會課時日籍教師和田要學生以對「日中戰爭」的看法為題的作文而引發的白色恐怖事件,和田因學生答案太敏感遂向該校的山本校長報告,校長感覺事態嚴重而向旗山郡警察課報告,最後警方決定派特高警察到溪州調查。 警方指控當地醫師柯水發與結義兄弟組織「旗山地區同志會」,用獵槍與刀棍在深山練武,提升戰鬥技能,圖謀武裝抗日,並等待中國軍隊登陸後可與之交涉使臺灣獨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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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字百解》 第二回:英雄人物盡皆隱於世 | 作者:侍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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