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回:苦子尋青梅 王淵使盡全身力量起身,步伐蹣跚地走回村莊,王文賢與柯醫師迎面而來,顯然已等候多時,兩人神色少有的慌張,王文賢扶住幾乎邁不出步的王淵。 「淵仔,你還好嗎?那個日本人對你做了什麼?」 「我...」 王淵感受到王文賢手掌傳來的溫暖,安心感湧上。他隨即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 「少佐,下屬不明白。」 「說吧。」 「那幾個台灣人,尤其是那個少年,為何不抓起來呢?您不是說那裏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一定是凶手受了傷嗎?他們一定把凶手藏起來了!我們帶人去搜一定找得到!」 此時長谷川朽與駕駛轎車的日本兵正在村莊外的田野小徑走著,他們並沒有直接將轎車開回那被稱作樂園的宅邸,而是停在不遠處後下車步行。 「老鼠偷吃你的米,你該怎麼做?」 「抓起來。」 「抓了一次,其他老鼠還是會來。」 「若你讓老鼠帶著炸彈回窩...那所有的老鼠都會一起死。」 長谷川朽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微微地笑。那笑容以及言中之意...讓那名日本兵不寒而慄,暗自慶幸這樣的人是屬於自己一方的。 ***** 「柯醫師...淵仔有要緊無?」 「他肩膀有傷,應該是那個長谷川下手的...」 「那松月亭的代誌?」 「他可能知道了一些,但不確定。」 王文賢看著躺在床上冒著冷汗的王淵,心中除了擔心刺殺事件被查出與兒子有關,更擔心兒子的安危。 「我剛剛以針試毒沒反應,但淵仔的傷口明顯帶毒...日本人到底做了什麼?」 柯醫師看著王淵的傷口,若有所思。饒是柯醫師的醫術精湛見識廣,也沒能想得到長谷川朽的惡毒計畫... 他將部分傷口組織取下,打算找出這是怎樣的毒。 「爸...老先生...」 王淵虛弱的聲音在陷入沉思的二人背後傳來,王淵緩緩起身,看著替他擔心的父親與老先生,不禁覺得自己當初不應該跟著長谷川朽走,就只因為想知道到底他想做什麼... 「淵仔!是不是那個日本人?他做了什麼?」 「他...抓了紀本叔叔關在一間屋子...他的手上有綠色的煙...」 「陳旭明跟他說我去看戲的事情了。」 「日本人知道我在,但他不知道古先生在我們這...他沒說。」 王淵一五一十跟柯醫師與王文賢述說自己跟長谷川朽去了"樂園"的所見所聞。 「他的手上一定有帶毒,力道與下手位置都顯示他非常了解人體,也是個武術高手...」 柯醫師依照王淵的傷口以及描述,揣測著對方的用意,他刻意不殺死王淵,把傷勢控制在不危害生命卻又能讓人失去行動能力... 「這可能是警告,他應該知道我們跟這次的事情都有關係了。」 「那我們是不是先下手為強?把他幹掉?」 「除了他,其他日本兵應該也知道,我們動手就太明顯了。現在敵在明,也在暗。我們則是在明卻以為自己在暗,這次我們是處在下風...」 柯醫師冷靜分析情勢,在之前的武裝抗日行動中,與日本人交手的經驗讓他更能擬定策略。 「他們抓了紀本,他女兒應該凶多吉少...我們分頭探聽看看,如果還在,我們組織人手去救她出來,把她跟淵仔送走。」 「好!那就這樣吧!」 柯醫師在短時間內擬定了計畫,王文賢心中欽佩之於也暗自悲嘆...也許以後見不到兒子了... ***** 經過一夜休養,王淵已能自由行走,傷口處也被柯醫師清理後狀況良好。 於是王文賢打算上街區打探紀本弥的消息,而王淵知道父親想找紀本弥,也執意要跟去。 他不知道的是...父親與柯醫師打算將兩人送離高雄。 街區仍然熱鬧如往昔,王文賢與王淵兩人在人群中走著,一切並無異狀,只是當他們走到松月亭時,發現前門多了一群警察駐守,那群日本警察觀望著經過的人潮,同時面帶輕鬆地交談。 「請問松月亭怎麼這麼多警察?」 王文賢故作不解,找了一旁的攤商老闆問。 「你不知道?兩天前日本軍官被劇團刺殺,現在紀本家全家下落不明,問那些在松月亭工作的人,他們又什麼都不說...真奇怪。」 老闆悄聲道,而他的話語也讓王文賢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去。 兩人正討論如何詢問松月亭的員工時,他們看見一名熟悉的身影從松月亭裡走出。 那細框眼鏡,那修長的身高,那本來溫文儒雅但如今看來詭譎的笑容... 從松月亭走出來的,竟是長谷川朽! 「哦?淵川君,淵川軍的多桑...這麼巧?」 他一出門馬上發現兩人的蹤影,立即走上前打招呼。看見長谷川朽的右手,王淵不禁覺得自己的肩膀隱隱作痛。而王文賢則是緊緊握拳,恨不得一拳砸向長谷川朽,讓這陰險的日本人後悔對自己兒子的作為。 「大人,昨天我兒子沒給您添麻煩吧?」 「不...我反而太開心而失態了,讓你兒子很為難呢!」 兩人並無肢體接觸,但一旁的王淵也能感受得到王文賢與長谷川朽的氣勢正在針鋒相對。 「不為難,大人如果沒別的事,我們還有事要忙,不打擾了...」 王文賢帶著王淵離開現場,長谷川朽看著離去的兩人,心中有股異樣的情緒浮現,讓他的雙手不受控制地發抖著。 「水果怎麼賣?」 「大人,想吃直接拿沒關係的。」 「付他錢吧,把所有水果送去松月亭。」 長谷川朽命令屬下後,自己走到了人群裡... ***** 「爸,為什麼他在小弥家...該不會小弥就在那吧?」 「有可能,但不能確定。我們先問問那天在裡面工作的人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王文賢隨著王淵的指路走進一條巷弄,在巷弄裡住著其中一名日本女侍應生。 「有人在嗎...咳...咳...」 王文賢敲了敲門,放聲詢問時,突然感到喉嚨酸癢,咳了幾聲後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哪位?」 「淵川君的多桑。」 「進來吧!」 這些侍應生對於王淵相當熟悉,於是聽到他的名字也答應放兩人進門。 「今天...怎麼會來呢?」 「其實,妳知道淵川君那天也在松月亭。」 「我不知道!」 「放心,我們不會連累妳,只是想知道紀本家的人都怎麼了?」 「我...」 「妳在她們家也工作了很久,也有感情吧?朋友家人若是不明不白的消失,妳安心嗎?淵川君跟小弥從小一起長大,妳忍心讓淵川君承受這種痛苦嗎?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拜託妳了!」 王文賢忽然跪下,一番話攻破了女侍應生的心防。 「那天...我們被抓到派出所後...」 她把在派出所時發生的事情全部說給王家父子二人聽,從到了派出所後的詢問,再到警員意外射殺紀本弥母親的細節。 「他們把紀本桑跟小弥分開帶走,後來有個日本人來了,他說要去松月亭看看,這幾天就都住在裡面。」 「長谷川...」 女侍應生說完,王淵不禁憤怒地握拳,雙眼的淚水也逐漸填滿眼眶,已在落下的邊緣。 「大家都猜,他們把小弥關在松月亭裡...」 「淵川君、太原桑...請你們務必把小弥救出來!」 「我們會的!」 「謝謝...謝謝你們...他們要來了...對不起...再見!」 女侍應生突然將懷中的刀插向頸部,卻被王文賢以雙指捻住手腕,生魚片刀落地發出鏗鏘聲。 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未待王文賢出聲詢問,窗外傳來槍機敲槌擊發的聲音,女侍應生的頭顱迸出一朵血花,將王文賢與王淵的視線濺灑了一抹鮮紅! 「趴下!」 王文賢將王淵的身子壓低,在聽到槍機擊發聲響那瞬間,他右腳掌向榻榻米使力一跺,一塊榻榻米隨即飛起,接著一掌擊出,將榻榻米往窗邊擊飛,一手提著王淵的衣領,往房門外撤退。 「嫌犯要跑了!」 在房外的樓梯上有數名日本員警手持手槍正跑下樓,此起彼落的吆喝聲顯示出他們人數的多寡! 「你趕快回村裡找柯醫師!我等等就回去!」 兩人逃竄到廚房,後門湧入的警員舉槍準備射擊,王文賢從桌上拿了一把菜刀,身子一低右腳跨出大步,在一瞬間拉近他與警員的距離,手起即刀落,將警員的手掌連帶槍支完整砍下,連續幾刀,那幾名警員已倒地不起。 他將其中一名警員的槍遞給王淵,要他從後門離開,隨即自己一手菜刀一手槍,向屋內奔去。 王淵前腳才從後門奔離,就聽到數聲槍響,心中替父親擔心但他知道此時回頭就前功盡棄了,只能邁著步伐,暗自希望父親平安歸來。 「喂!在這!他從後面逃跑了!快啊!」 王淵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抬頭一看竟然是出賣了眾人的陳旭明! 「該死的日本走狗!」 一時之間他無法控制情緒,想到陳旭明可能將他們一眾人都出賣了,憤怒湧出將理智掩埋,他也顧不得父親的要求,直接提著菜刀向陳旭明奔去。 陳旭明一看王淵怒火攻心,臉上滿是鮮血、提著菜刀的模樣朝自己快步奔來,驚恐地向一旁的河邊逃竄,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追逐著,沿著河岸兩人也跑到了山腳下,四周都是林木,地上也充滿落葉。 「啊!」 陳旭明因腳下踩著落葉而滑了一跤,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 「去死!」 王淵一刀在空中揮過,即將劈中陳旭明!!!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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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長篇]
《俠字百解》 第四回:苦子尋青梅 | 作者:侍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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